周一贵:失散归乡的洪湖女杰

在石首中心城区中山街新建路40号,住着一位现年78岁名叫靳美秀的老人。她的母亲周一贵,是1926年中共石首县新厂党支部负责人李浩然的结发妻子。1928年6月,李浩然在新厂被国民党清乡部队驻军逮捕而牺牲。丈夫牺牲后,周一贵随后参加红军,后来担任洪湖苏区妇委会负责人。1932年7月,周一贵因病请假回乡,后与李浩然的发小朋友靳家斌(也是地下党员)结婚。周、靳两人共同生育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,靳美秀是他们最小的女儿。2021年6月27日上午,笔者和市教育局退休干部罗安东就此进行了专访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(上图为洪湖区失散红军战士周一贵)

这是一座老式平房,坐落在巷道深处。通过电话,老人老早就站在门前等候我们。一见面,老人就客气地带我们入室落座,并赶忙给我们每人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。说到母亲周一贵,老人顿然泪花闪闪。她随即跌跌撞撞从内室找出一张大幅照片,周一贵的真容便立马出现在我们面前。咋一看,靳贵秀老人与母亲还真像“俩姐妹”呢。

(上图为靳美秀手捧母亲遗像)

靳美秀老人说,这张照片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照的,当时只有方寸大小,一直到了2005年的时候才放大的。经过老人一番追述,我们获得了一些有关周一贵参加革命的零星故事。

周一贵,女,1907年9月出生于横沟市镇炮船口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。由于家贫,只是为了照顾弟弟伴随读了一年半私塾。周一贵天资聪明,旁听私塾期间也学到了不少诗文,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。1923年冬,周一贵与居住在新码头的小店主李浩然结婚。1925年8月,中共石首县新厂党小组主要负责人佘巨源,到斋公桥发展培养李光海、李会吾、李浩然、靳家斌等人入党,并建立了斋公桥党小组。

1928年春,驻新厂国民党清乡部队发出布告,每人悬赏20块光洋捉拿李浩然等共产党员。当年5月,李浩然悄然回乡祭祖。事毕,秘密寄居在好友靳家能家里。哪知这好友是个面善心恶的豺狼,他为了得到一笔赏金,连忙向新厂清乡部队驻军伍连长报告,并带路捉拿李浩然。当李浩然突然看到屋外来了一队拿枪的人马时,顿感情况不妙,转身疾跑。只见他接连翻越了三道一人多高的篱笆墙,终因敌方人多势众被逮捕。

反动清乡军警将李浩然绑架到新厂关押,并施以各种刑法。虽然遍体鳞伤,但李浩然始终不吐露半个字的党的机密。新厂的驻军头子恼羞成怒,恶狠狠地下令将李浩然打入死牢。此时,周一贵好不容易才打通各种关系来看望丈夫,一见面俩人便哭成一团。在狱中,李浩然自知凶多吉少,强打精神忍痛给妻子写下了5张纸的遗言(买通看守送来纸和笔)。

靳美秀老人向我们介绍说,李浩然因为家里比较富裕,在父辈的帮助下读了多年私塾,还到武汉进行了深造。加上他禀赋卓越,是家乡方圆几十里开外有名的文化人。“那个遗言上写的字啊,连清乡部队的看守也连连敬佩不已。”靳美秀说。这5张写有遗言的信纸,后被周一贵悄悄从牢房带出,一直秘藏在老家的墙壁缝里。可惜的是,1954年一场大水,老屋连同那5张信纸都被冲得无影无踪。

周一贵看望丈夫后不久,反动军警明白从李浩然口中是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。于是干脆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浩然处死,然后在新厂镇郊外悬尸示众。周一贵闻讯,冒着生命危险与反动团防抗争,最终将李浩然遗体运回老家安葬。

李浩然牺牲后,周一贵一直背着“匪属”的罪名。1928年下半年,荆江两岸秋收暴动风起云涌,地下党派人与她取得了联系。在党的号召下,她毅然参加了革命。1929年9月,鄂西特委设在冯家潭的红军医院扩大到八个诊所,周一贵被党组织安排到医院负责医护管理工作。在红军医院,周一贵凭借杰出的口才和管理才能,获得了伤病员的高度称赞。红军首长根据她的特长,又让她在闲暇时间在部队做文化宣传方面的工作。

周一贵随部队转战各地,先后在桃花山、白鹭湖、潜江、沔阳、监利和洪湖等地留下了她深深的足迹。她通过不断向有文化的红军首长学习,掌握了许多革命道理。她也时常将她的体会和心得,绘声绘色地与战友们分享。由于她口才出众,部队首长干脆安排她做专职宣传工作。每当部队集合开大会,讲台上都有她做宣传的身影。“上台讲话从不打草稿……”她的女儿靳美秀说。

1932年春,湘鄂西联县政府任命周一贵担任妇委会负责人,“分管三个省的妇女工作”(此为周一贵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对女儿靳美秀说的原话,具体职务不详)。一次,周一贵有幸参加由贺老总主持召开的会议。由于周一贵年轻时的长相与贺龙有点相仿,所以当周一贵走进会场时,有一位首长笑着对贺老总说:“看,贺老兄的妹妹也来了!”贺龙见了,哈哈大笑。他指着周一贵对大家说:“只要是像她一样参加革命的女同志,都是我的亲妹妹啊!”

周一贵的革命生涯中,究竟参加了那些战斗?出于一些可以理解的原因,她一直没有给后人讲述。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她曾对女儿靳美秀说过:“在洪湖转战时,晚上行军,白天休息。累得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,脚上到处是血泡……”她在部队吃的苦有多少?作为小脚女人的周一贵更是不言自明。同时在那血雨腥风的日子里,不仅弹雨横飞,血流成河,而且风餐露宿,无吃无穿,那种艰难困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。

1932年夏,周一贵经组织批准回乡养伤。回乡后,“一开始几个月,每月还能从地下交通员那里收到6块光洋的医疗费。后来战事吃紧,半年后就中断了。”靳美秀说。周一贵回乡后一直低调做人,对谁也不说她在外参加革命的事。别人问急了,她不耐烦地说“在外面讨了几年米。”话说到这个份上,人们也就不再问了。

1938年秋,周一贵经过亲戚介绍,与前夫李浩然的发小朋友靳家斌结婚。靳家斌自李浩然牺牲后一直在家以种田为业,老老实实当农民。周一贵与靳家斌夫妻恩爱,生活幸福。其子女勤俭持家,事业各有所成。1984年冬,周一贵逝世,享年77岁。

关于周一贵,还有许多谜团等待后人研究、破解。

(作者:吕永昌)